庭院百果日稀疏

2013-09-22 08:57:12  来源: 齐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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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院里有几棵果树本来是件很实惠、很风雅、很值得欣赏和玩味的事情。而全国各地,各种果树也无一不适合庭院种植。以笔者所在的鲁北平原地区为例,适合庭院种植的果树就有桃、李、杏、梨、杜、奈、枣、苹果、海棠、葡萄、石榴、樱桃、枸杞、无花果等等。
  而今,对照古代地方典籍的物产卷,你会发现,一度作为鲁北地区物产的文官(冠)果、秋子(梨)、杏梅等已经不见有庭院种植。沙果、林禽(檎)、花红、蜜果等曾在清末民初被利津、沾化、广饶(乐安)等县载入地方史志的果树,现在有资料说实际上与海棠是一种果品,而在当年的史料中则是并列出现,并言之凿凿地列举过这些果树之间的区别。不难看出,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对身边果木的观察不是越来越仔细了,而是越来越粗线条了。
  “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茇。蔽芾甘棠,勿剪勿败,召伯所憩。蔽芾甘棠,勿剪勿拜,召伯所说。”被黄河口人称为“杜李子”的杜梨,又名甘棠、赤棠,应该就是《诗经·召南·甘棠》一咏三叹的那种树木吧。《史记》说:“召公之治西方,甚得兆民和。召公巡行乡邑,有棠树,决狱政事其下,自侯伯至庶人各得其所,无失职者。召公卒,而民人思召公之政,怀棠树不敢伐,歌咏之,作甘棠之诗。”朱熹解释该诗说:“召伯循行南国,以布文王之政,或舍甘棠之下。其后人思其德,故爱其树而不忍伤也。”受其影响,古代官员多以“召公甘棠”美誉,作为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清正廉明、万民景仰的目标追求。明朝万历年间,山东利津知县冯执中诗作《过务本乡》有句曰:“百姓堪怜遭苦海,一官何敢望甘棠?但期缓尔逃移计,寒谷回春仗彼苍。”
  一度火爆于黄河三角洲地区的冬枣,被誉为“活维生素丸”。许多人都以为这种枣树是近年培育而成的。其实最迟在1935年版《沾化县志》里就已经有关于冬枣的记载。黄河口地区枣类品种较为丰富,主要有金丝小枣、银丝小枣、铃枣、冬枣、帑枣、泼枣、酸枣等。小枣易干制,主要用于黏糕、切糕、花卷、腊八粥等食品加工,也可入药。冬枣水分、糖分、其他营养成分均非常丰富,口感特别好,但不耐储运,自古以来主要用于鲜食。时评界评论,转载请注明。铃枣、帑枣、泼枣等一旦成熟,果肉就会急剧转化为糖分、水分,干制效果不佳,可以用烧酒泡成“醉枣”保鲜储存,到冬季用于春节祭祀、尝鲜,类似于自制的罐头。也可在尚未转红时提前采摘,制成果脯,作为深加工果品的胚料。
  明清时代,大清河(黄河)尾闾曾经是著名的桑枣鱼盐之乡。“鱼盐饶地利,桑枣了官租”(泰安州知州胡宣诗作《东津述怀》),这说法尽管过于乐观,有些夸张,但也在很大程度上说明了几百年来黄河口农家的经济来源。在漫长的农耕社会里,黄河口人家多在庭院种植各类果树,将桃、李、杏、梨、苹果、大枣等水果运到附近集市零售,一则互通有无,二则补贴家用。耐储运的小枣,则于秋后晒到恰到好处,存于阴凉通风处,待冬闲时节用独轮车运往外地,销售之后直接换回大豆、小麦、地瓜干等粮食以渡饥荒。红色的小枣、黄色的玉米、白色的棉花,往往会在金秋时节,主宰鲁北平原上一个个农家院落,甚至铺满那些土坯农舍的房顶。只是随着农业经济的不断发展,作为经济作物的庭院果树逐渐退于次要地位。尤其近几十年来,庭院果树先是在“文革”期间,作为“资本主义尾巴”受到重创。继而是在一次次村庄规划、建设改造中成为无端的牺牲品。甚至在庭院蔬菜种植过程中,桃李不言的诸多果树也被殃及,许多农户毁果种菜,增加收入,不惜砍掉海碗口粗的苹果树、梨树,乃至上百年的老枣树。
  更让鲁北庭院果树元气大伤的,则是南方水果、山区坚果大批涌入,以及当地大棚水果、改良水果大面积种植之后。土生土长的水果因为品相差、易生灾、难销售、少加工,逐渐被农户抛弃。因为不再是农户副业收入的主力,一般农家对庭院果树都疏于管理,致使许多的桃、枣、梨、苹果等从一开花、一坐果就已经遭了虫灾。长成之后,看似完好无损,一掰开之后,却见内里早就被虫蛀了,直接影响了主人情绪,于是庭院果树越来越不受待见,以致形成恶性循环。因为不会料理,一些庭院果树的产量也不受关注,“大年”多产,“小年”少产,旱枣涝梨,顺其自然。有些枝繁叶茂的果树,并不怎么结果,黄河口人习惯称之为“公树”。其实果树除了极个别的之外,一般都是雌雄同株的,本无所谓“公”、“母”,这种不结果的果树,如果遇到好的林果把式,只消三五剪子下去,剪掉几个枝条,次年就能硕果累累。但因为庭院果树不受待见,正在盛果期的果树尚且难逃被砍伐的厄运,何况是不结果的果树呢?
  桃、杏、李、梨、苹果等果树,如果春夏时节遭了虫灾,有时所有叶子都会掉干净。这种受灾的果树到了秋后气温跟其花期差不多时,就会重新开花、长叶,但来不及坐果,气温就大幅下降了。而到次年春天,这树往往就不再开花了。这一现象,在家家桃李、户户果香的地区本是一种常识,但许多没有这种见闻的人们就会感觉很奇怪。前些年没有互联网,图书资料也难以检索,许多人既没有这方面的常识,又缺乏相应的书本知识,总感觉这事很奇怪,以致一些报纸、电视新闻亦将其当作稀罕事来报道。说什么果树“一年开两次花自古少见”之类的,其实就是写报道的人孤陋寡闻、少见多怪。
  庭院果树的真正灭顶之灾,则是根深蒂固的迷信思想。早在农耕时代,人们靠天生活、指地吃饭,住房因陋就简、庭院因势造型,根本没有太多的讲究。而一待生活条件好转,各种乱七八糟的说法便越来越有了市场,一些其实并不懂得堪舆文化的人,仅凭道听途说的只言片语,就到处指手画脚、乱发议论。今天说院子里不能种枣树,明天说院子里不能种桃树,后天干脆说院子里不能种果树。越是谁家遇到三灾八难的时候,他说得越起劲。“三人说虎”,“虎”就真的来了,叨念得主家心烦意乱,最终把果树砍了落个耳根清静。
  这年头,即便在农村,做棵树也真的不容易。适合本地生长的庭院百果日渐稀疏,不适合本地生长的外地果树却被人高价买来,种了一茬又一茬。越是种不活,人们越是愿意花大价钱去买树苗反复栽种。如果老子、庄子看到这些,又会作何感想呢?

  作者:薄文军
  稿源:齐网
  编辑:梁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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