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的眸里将我遗忘

2013-10-24 19:52:27  来源: 齐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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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的沧海桑田终会掉入时光的简史,而它们清晰的轮廓依旧被叠放得错落有致

                        —题记

  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热衷于行走的人,从文老先生尝言:“我走过很多的桥,行过很多的路,吃过很多地方的饭,喝过很多地方的酒,在最好的时候,爱过最好的姑娘”,显然我没有这样的心境和灵性,行走这样的事情之于我,大抵只是苦累,很多时候,我们无法在山水鸟语的面前试图用眼睛去解读胜景,反而会徒增些许欣厌和虚空。也许我更多地愿意在遗忘里去感受历史的痕迹带来的那一抹苍翠,一如我踏上宏村这古徽州的自然村落。

  宏村的入口当真是有些狭小了,以至于浅踮几步之后,我踏上南湖的堤头时陡然间觉得开阔而无所适从起来。因了远山的环抱,晨光里南湖多少蒙上了一层略显青涩的雾气,在这样的季节里,堤边仅有的几棵柳树已显得光秃,微寒的风拂在脸颊上,带了点滴湖中的雾水,劳顿的心顷刻有了些清新,湖对面高大的白瓦灰檐隐绰可见,不像是树立在彼岸,倒是象极了一竿天笔在黎明时分泼下的水墨,点点的渍尚未完全干去,所以愈发的形象。我想那湖边默默地或静立或蜷在堤石上手拿画笔的孩子们应该跟我有同样的感受吧,不知道他们的笔下是怎样的宏村呢?我放慢脚步,无声息的走到一个女孩儿的身旁,顺着她的眸子,看微风中卷起一角的画布,她仿佛已感觉人的接近,压了压毛线的帽沿,浅浅地羞涩,宛若画布上呼之欲出的景致。

  很多年前,有一个唤作李家公子的年轻人,牵着白马走过湖上的桥,很多年后,我伫立在桥头。抚摩那已经平滑而没有了棱褶的石栏杆,揣测当年人的心情,心中多了份喜悦。当年的年轻人走过桥头的刹那,心中应该是欢喜的,许是想象着长堤对面书院走出的书生贤淑的姑娘,抑或以为在尘世的嚣繁中找到了一方净土。

  天渐渐的放晴,我在已然可观的人流中笨拙的拐进了村中的小巷,巷子似乎有些长,在两面青色瓦黛的印衬下,看不到尽头。有一缕光暖和的照下来,抬头只见几朵缱绻的云悠闲的从勾起的屋檐上空飘过,即使时空已历经千年。毕竟是农庄中的小巷,狭小而逼仄,少了许多转圜的间隙。前方的人流正和运木的村人礼貌的谦让着过道,各式的方言软语。我有更多的时间在巷子里慢腾腾的流连,一户人家小院厚重的木门虚掩着,门旁圆形的扁簸上晒着腌制过的胡萝卜的干,我偷偷伸手撮了一两个,放在嘴里,满是清脆,门开了,一个中年的农妇,我有些怯,妇人先是一愣,尔后没有语词,只是会心的笑。

  漫无目的的闲逛,有些田园的自在跟欣喜,在巷子深处的某一道空置转角,一个着淡淡紫红色棉衣的清秀鬈发女子叫住我,似曾相识,说你是不是迷路了,我不置可否的打量她,然后记起是同行而不相熟的一个姑娘,没容我言语之前,她匆匆转身,边急促的回头招呼我跟上她,我有一丝错愕,终究只是顺从地跟随着她的身影。姑娘说,我们顺着家家门前的清泉流动的方向走一定可以走出去。我加快了拖沓的步伐,却没有忘记多看两眼这不知归处的流水,村中妇人们象是事先约好一般,一致排开,在自家门口的清泉边上勤快麻利的忙碌着,洗菜淘米、涮碗筷,也有些是在洗衣服,纯天然的用石杵捣弄着,边上不时经过的时髦女孩子发出质疑的嘘声,这样多脏啊。我只能浅笑,这些见惯了自来水、纯净水的孩子哪里知道,曾经在河水尚明澈的江南,这也是一道风景。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在我依旧思索的当口儿,前面的姑娘说终于到了,然后回眸一枚嫣然的笑,有一种甚于猜出花山迷窟奥妙的自豪,我回以微笑,终于还是拙口说出谢谢来。后来回城的路上,朋友说出她的名字,少顷我脑中蹦出四个字“彩云追月”,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活水的尽头是一汪不算宽阔但饱满有余的湖,在四周白色墙檐高掣中恰如含苞待放的处子,不甚明媚却触人心愫。未走近的时候,便有人声依稀的鼎沸着,想来这“牛胃”自是众人纷沓的缘由,不一色的人影在青石板的湖边流连攒动,孩子们悠然坐在湖西面的阳光下,不时玩弄着自家或别家的犬,发出天真的笑声。在湖水倒映里我看到了自己的身影,有一丝落寞,我承认,我已经习惯了在嘈杂中变得黯然而思索,盯着湖水的潋滟光影,突然觉得也许我,或者我们这样的游人似乎打扰了这一汪宁静的处子,它本该是静默的,没有修饰和亵渎。它象是一方淡绿的丝巾,带着很多世纪以前久远的呼唤,荡涤了许久的岁月,在变化重叠的历史流光里,每一天,每一瞬,云蒸霞蔚的氤氲留下太多的身影,生命的痕迹或许早已满身疲惫,偶尔承载一两雅士的登临感喟,更多地只是想庇荫世世代代男耕女织的宏村而已。

  有人轻轻捏了我的衣角,回过神来,两个半拉大的小女孩儿,显然她们为认出我来有些欣喜了。临来的停车厂见过这两个孩儿,大的领着小的,挎着比她们身体都大的篮子叫卖水煮糖栗子,很多的人在车外抽烟却没有理会,心里有些触动,想起自己小时候,于是我拿了两袋,说零钱不用找了。半天之后看到她们,我有些惭愧,因为她们煮的栗子我都据数给了巷子边一个捧碗啃咸菜的小男孩了。她们倒是没有觉察,真的是孩子呵。我说你们这么小,不去读书么,大点的孩子天真的笑,说卖栗子可以给妹妹买件新衣服。我低头踩着出村的路,放慢了脚步,两个孩子无暇的跟着我的身旁,哼着我不熟悉的小调。转头回望宏村,跟两个女孩儿告别,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听过的歌“也许有天我站在你的前面,但我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脸,我留下片刻在你的身边,心却是很远……”

  返回的路上,车子颠簸在还算平整的山路上,我有些晕眩,把头依在冰冷的车窗上看窗外缥缈而过的远山,在光影里看不清过去还是从前,今天还是明天,于是渐渐入梦,看到自己在宏村参天的银杏树下,学着老妪们的模样,使劲想摇动那欲坠的果实,树斑驳的年轮迹越来越厚。然后梦醒了,我想是否我们这样的过客真的是无法承载这方水土的存在,那么往日宁静的古徽州白墙青瓦,今天喧嚣纷芜的宏村,请在你深邃青朴的一汪明眸里,将我遗忘吧。

 

  作者:王春晨

  稿源:齐网

  编辑:齐若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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